风移影动

【楼诚衍生】【双总裁】狩猎(下)

回到包间的时候,众人已经各自散开,三五成群的合作伙伴高谈阔论,知根知底的朋友低声细语,醉态横生的两三位姿态各异地靠坐在沙发上,有人热心地关怀倒水。

谭宗明和几位重量级别的老总聊了聊,一圈转下来,没看到陈亦度,心里有些疑惑,便询问站在门口的服务生:“DU的陈总呢?”见对方有些茫然,就比划了两下:“这么高,这么瘦,这群人里长得最帅的。”服务生看着谭宗明的表情变得微妙,但还是记了起来,朝走廊尽头指了指:“好像是去洗手间了。”

话音刚落,谭宗明就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。这人还真喝多了?不会正抱着马桶狂吐吧?眼看着到了洗手间门口,他才后知后觉地考虑到其他可能性,要是人家头脑清醒地去解决日常生理问题,自己就这么着急忙慌地冲进去,岂不是太傻了?千丝万缕心头过,谭宗明犹豫起来,故作不经意地往里面瞟了瞟,一眼看到了熟悉的瘦削背影。

陈亦度正弯着腰在水龙头那里洗脸。

谭宗明松了口气,倚在门口看他往脸上泼水。

俯身的动作绷紧了臀部线条,显得格外挺翘,两条腿既长且直,抬手时西装外套自然地向上抽,露出细瘦的腰间曲线。白色的衬衣收进西装裤,黑色皮带扎得不算太紧,有点松松的慵懒意味。袖口捋起,麦色小臂上飞溅了一些水珠,在吊灯的辉映下熠熠闪光。

谭宗明的目光放肆大胆地描摹陈亦度身体的每处细节,看着看着就发现了问题——这都好几分钟了,怎么还在洗?他往前迈了两步,语调平稳地开口了:“陈总?”

听到声音的人动作一顿,单手撑着大理石台转过头,他眉梢眼角都泛了红,一串串水珠顺着脸颊流淌到下巴处,滴滴答答地落下来,洇湿了胸口前一小片衬衣。

谭宗明皱了皱眉,径直走到他跟前,伸手拧上了还在哗哗流水的龙头,从墙壁上的复古木质小抽屉里扯出几张纸巾塞到陈亦度手里:“喝多了?”

“谭宗明?”陈亦度说话带了点细微的鼻音,他有些困扰地歪了歪头,看过来的眼神迷迷糊糊。这是他第一次直接叫谭宗明的名字,而不是正经礼貌的“谭总”。

“是我。”谭宗明有点心旌荡漾,下意识把声音放得轻柔。

“真的假的?”陈亦度伸出手来拍了拍谭宗明的脸,惊奇道:“你不是走了吗?”

谭宗明哭笑不得地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:“是真的,我没走。”

“我明明看到……看到你和汪曼春一起走的……”陈亦度嘟嘟哝哝地捏着手里的纸巾,那几张纸巾已经被他来回揉搓得条条缕缕可怜巴巴。

谭宗明把纸巾解救出来扔进了垃圾桶,抽出两张新的,一手扶住了陈亦度的胳膊,一手拿着纸巾细细擦拭他脸上的水痕,语气温柔:“我就是送送她。”

陈亦度撅了撅嘴不再说话,小幅度地甩了甩胳膊,没甩开,只好作罢。他个子比谭宗明稍微矮了一点点,就微扬起下巴,安安静静地让谭宗明伺候。

谭宗明心里软得不像话,给人擦净了脸,又拭了拭衬衣上的水迹,才道:“回去吧。”

“出来的时候打过招呼,不回去了。”陈亦度说,“困得很,想睡觉。”

谭宗明便顺着他:“好好好,去睡觉。你住的哪家酒店?”

“我订了后院的房间。”陈亦度说。会所后院是古代园林的风格,流水奇石苍松修竹,花木掩映下有十多间雕梁画栋的客房,居住其间别有意趣。

“倒是挺会享受。”谭宗明笑起来,“订的哪一间,要不要我送你过去呀?”

“要。”陈亦度说,“不想一起走走吗?”

谭宗明一愣。他原本说的是句玩笑话,宴会后送人出门再正常不过,可是送到落脚酒店甚至具体房间的,就不太对劲了,这种程度的接触太私密太暧昧,似乎暗示着别的什么。

他看向陈亦度,陈亦度正望着他。这个人身上最初吸引住谭宗明的,就是与他自身气质迥然不同的圆圆的眼睛,现在这双眼睛睁得更大更圆了,许是喝了酒的原因,墨色瞳仁里波光粼粼雾气蒙蒙的,透出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茫然,像是,像是森林中自由成长的幼鹿。

谭宗明伸出他的爪子,轻轻抚摸这只小鹿的后颈。

很好,这是他的猎物了。

 

后院寂寂无声,不闻蛩鸣,月华如水从地底深处漫溢上来,浸润着庭中沉静的花草、风骨凛然的山石、攀枝错节的古树,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,夜风一撩,那些影子便柔柔地荡漾起来,甚或破碎开来,演绎一出别样景致。

陈亦度的步子有些虚浮,谭宗明几乎是半搂着他,对于这种被保护的姿势,陈亦度并没有表示异议,老老实实靠着谭宗明慢慢走。两个人似乎谁都不愿打破这份宁静,没人说话,他们默契地分享着郊外夜间独特的温情与美妙。

路过一处泉眼,再转过前方的百年银杏,就到陈亦度的房间了,谭宗明想想有些不舍,恰巧这时陈亦度停下了脚步,“真美啊。”他抬头看着天幕中的满月。

随着抬头的动作,青年的下巴与脖颈拉出好看的弧度,迎着皎洁的月光,宛如一只优美的天鹅,他看天上明月,谭宗明在一旁看他,应声道:“很美。”

陈亦度转头看他,脸上挂着纯粹而善意的笑容,月光与星光杂乱地落进他的眼眸中,细细碎碎地闪耀着,红色薄唇泛出亮晶晶的诱人光泽。两瓣唇开启,他的话忽然多了起来。

“我们之前见面,也是这么好的月亮。”

“上次是月初,应当是上弦月。”

“你和汪曼春认识多久啦?”

“大学时代认识的,算来也有二十年了。”

“刚刚在酒桌上你也不帮帮我,哼。”

“我看你游刃有余,根本用不着我帮忙呀。”

他软绵绵地靠着谭宗明,根本不管对方的回答,只顾着自己开心,想到哪儿说到哪儿,甚而前言不搭后语风马牛不相及,反倒越说越来劲儿。谭宗明也不恼,问什么答什么,说什么应什么,此时若有外人在,大概会以为两个人聊得十分投机。

“如果现在是十年前就好了,我可以躺在操场上和你聊一夜!”

酒后吹风是极易醉的,谭宗明知道,却偏偏怀了别样心思,陪他折腾了许久,这会儿终于良心发现,再吹下去怕是要感冒了,他拖着陈亦度往前走:“回房间再聊。”

 

进了房间,谭宗明把他放在沙发上,转身给他倒水。

陈亦度恢复了安静,两手抱着杯子,垂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水喝。

谭宗明在旁边坐了一会儿,看他失去了说话的兴致,便温声道:“去睡吗?”

陈亦度抬起头来看着他,眼神有些迷茫:“那你呢?”

谭宗明心中微动,倾身向前,陈亦度随着他的动作向后倒,枕在了沙发靠背上。两人距离极近,呼吸相接,能清楚地闻到彼此身上弥散的酒精味道。陈亦度的眼神透明澄澈,含着纯净的孩子气,似乎所有晦暗不明的心思都能在这样的注视中无所遁形。谭宗明暗自叹了口气,抬起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,低头覆上了那觊觎良久的薄唇。只是两唇相依温柔厮磨,并没有更深入的接触,不带旖旎情思和生理欲念,只是单纯地想要亲近一个人,谭宗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小心而珍惜的感觉了。

离开对方唇瓣的时候,谭宗明的气息依旧平稳顺畅,他收回遮在对方眼睛上的手,意外发现那双眼睛沉沉闭着,浓密的睫毛柔顺地趴伏,掩映着眼下一方浅淡的青色。

“……”因为睡着才没有反抗吗?谭宗明心中郁结,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睡过去,看来陈亦度真是困得很了。谭宗明无奈地摇摇头,他试着将陈亦度打横抱起来,折腾的动作有点大,陈亦度费力地抬了抬眼皮,恢复了一点意识:“啊……不好意思……”

“没关系。”谭宗明说,“去床上睡吧。”

陈亦度坐直了身子,谭宗明在他旁边站着,手自然地垂在身侧,高度正好在陈亦度触手可及的位置,于是他伸出手握住了谭宗明的手。他的指尖泛着如水凉意,像上好的青瓷一般细腻润滑,偏偏又带来似有若无的瘙痒感,谭宗明身上过电似的一麻,反手握住了他。

“谢谢你。”陈亦度的声音沙哑低沉,三分疲惫七分性感。

“不客气。”谭宗明的语调有些不同寻常的急促,“你休息吧,我回前面去。”

陈亦度也不过多挽留,站起来送谭宗明出门,谭宗明回转过身来,千言万语大浪淘沙,终于筛出一句:“晚安。”陈亦度微微一笑,带着点腼腆:“晚安。”

门“咔哒”一声关上了,谭宗明没动,侧身倚在门边静静地站着。

硬了。谭宗明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,明明什么都没做,一个半醉的人,就把自己撩拨成了这个样子。他拿不准这个人醉酒的习性,清醒之后是否还记得这番谈话这个吻,如果忘得干干净净自己该如何做,如果明明记得故作忘记该如何做,再或者如果他只是借三分酒力蓄意勾搭,又该如何做。最后一条假设让谭宗明格外烦躁,若陈亦度是为了自己的权势欲拒还迎大费周章,真是做到了为事业舍身忘己,野心与手段兼得,不愧成长如此迅速,敢从他身上打主意也是艺高人胆大,谭宗明非领教领教不可。

谭宗明疏通了思绪,久违地充满了斗志,他理了理头发,自信满满地离开了。

 

陈亦度靠在门内侧站着,过了两三分钟,才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
他笑了笑,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领口,抬起眼帘。

那眼中清清明明,哪有半分醉意。

如果区区几杯酒就能喝倒,他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,怎么赤手空拳在波谲云诡的商界打出来一片天?收敛锋芒,难得糊涂,这还是谭宗明教给他的道理。

陈亦度第一次见谭宗明,是十年前的事情。那时候,陈亦度还是一个青涩的大学生,谭宗明受学校邀请来做演讲,他三十出头,外表英俊事业有成,意气风发挥斥方遒,神采飞扬出口成章,激起台下一阵又一阵欢乐的笑声和热烈的掌声。陈亦度在前排听完了全程,感觉谭宗明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,演讲结束后,他鬼使神差地绕到后台,一眼看到了正在和几个学生闲聊的谭宗明。他说在学校里可以光芒四射,尽情展示自己的才华,走上社会又是另一番景象,年轻气盛固然很可爱,但不要过分张扬,适当露出不完美不周到的地方,才显得生动真实,给人以合作余地。陈亦度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,自觉有些不好意思,却又不舍得离开。“收敛锋芒,难得糊涂”,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,谭宗明微微笑着,眼中透出点可爱的狡黠,大家都笑起来,陈亦度也跟着笑。就在这时,谭宗明的视线直直打了过来,短暂停留了几秒后,他冲陈亦度眨了眨眼。这一下完全猝不及防,几乎就在那一瞬间,陈亦度感觉自己的心被攫住了。

那天晚上他回到寝室,魂不守舍地栽倒在床上,心里焦灼得像着了火,直烧得他辗转反侧半夜难眠,于是他爬起来翻出墙,在夜晚阔大的校园里游荡。明明白日里人头攒动,教学楼也好实验室也罢,甚至幽暗的小树林都被高密度的情侣们占据着,这时候竟显空旷,一如陈亦度空落落的内心。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,他喘着气躺倒在草坪上,看到天空中皎皎满月,忽然清醒了。即使千年之前的人,也都共看这一轮明月,何况是相同时代距离不远的谭宗明呢,只要努力成长,总有并肩而立的机会。

从那之后,陈亦度持续关注着谭宗明的各种消息,最初是公开的活动,大多是参与了什么剪彩竞拍了什么古董,后来一发不可收拾,开始关注他的私人生活,从八卦小报上看他去哪里度假了和哪个明星模特过夜了。他像普通人追星一样看待谭宗明,把他当做学习的楷模奋斗的榜样,可是有一天,他看到一张抓拍的照片,谭宗明身穿灰色风衣搭配蓝色长围巾,少见地戴了黑色镜框,冲着镜头淡然微笑。那张脸和一个调皮眨眼的形象意外重合,陈亦度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,我为什么不能占有他呢?他下了决心,就真的付诸行动。

毕业后,陈亦度凭着优秀的成绩加入了著名服装设计工作室,积累了三年经验后自己单飞创业,他在设计方面很有天赋,又极勤奋肯花心思,注定是时尚圈的宠儿,公司经营越来越好。关于谭宗明的事情,即便是对最好的朋友,他也从未提起,因为这件事达成的几率太小太小,小到说出口都觉得可笑,陈亦度心知肚明,可是他自有一番感悟,能得到是运气和缘分,得不到也提高了自己,并没有什么损失。爱慕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,从对方身上不断汲取能量获得动力,过更好的生活,做最好的自己。

陈亦度的事业非常顺利,他终于打算进军海市,一方面是出于商业考虑,另一方面是为了谭宗明。这些年来,谭宗明的公众消息越来越少,陈亦度甚至以为他收心结婚去了,多方打听知道他在修身养性,才松了口气,这时候他意识到,谭宗明在感情方面游戏人间的心态有所改变,自己等待的时机出现了。对于如何相识,如何加深感情,如何走进对方的世界,他千算万算,唯独算漏了一点——谭宗明竟然主动对他示好。

他不敢相信,转而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。他盯了谭宗明整整十年,经历过无数摔打挫折,从里到外把自己打磨成优秀的模样,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狭路相逢。

他是最耐心的猎人,炼出强健身体透彻研究战术后,才撒开了手中的网。

谭宗明在克制。陈亦度的目的,就是要让他无法克制。

这场狩猎,正式开始。

 

END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讲真如果不是当初我明智地分成上中下而是打了一二三,我不知道自己能啰嗦出多少字,及时刹车是最好的习惯,口合口合口合

评论(19)

热度(123)